掉他的入宫不过爹爹在无形之中做的推手,有些东西,于他而言不过蜻蜓点水想丢就丢,于她而言,却是剜心割骨的痛。
他偶尔叹叹这个女人的薄情,感慨自己不过她的一个消遣随手就丢,可仿佛……他也凉薄到了顶,凉薄到连平日给予他自己的爱都稀少,更何况……更何况,试探着走近她宛若深渊般的层层心锁,做个真正可以给她靠一靠的肩膀。
今日的紫兰台夜色极好,月色黯黯,星火璀璨,婢女在外殿广台点了几盏琉璃罩灯,女皇坐在竹林吊兰尽处的石桌边,左手执白右手执黑,对着本翰林院刚补救出来的前朝古棋阵兀自复盘。
施斯儒端坐在下垂眸抚琴,忽见有只萤火虫落在他的琴弦上,小虫驻足半晌,又往女皇正在对弈的楸枰飞去了。
她看到那只萤火虫微微一愣,自持过手边的竹纱团罗扇将流萤扑开,陶尚义捧了支更亮些的蜡烛行礼:“陛下,这灯有些暗了,奴婢为您换一盏,您当心眼睛。”
“嘘。”女皇示意她莫出声,琴声悠悠袅袅,棋子落在楸枰上也发出簌落半响,一局复完,她才小心启开桌边永川贡来的秀芽茶盒,用茶则取茶后倾水行三道。
他忽觉唇边一凉,才瞧见坐在身边的女皇正将茶盏抵在他的唇下,笑意柔柔地劝他饮茶。
他正要收回手将茶盏捧起,就被女皇附手按住,茶盏微倾:“朕喂你。”
茶盏浅且宽,两道茶水顺他的嘴角缓缓淌出,汇于下颌处又重重地砸进他的衣袍,她故意的。
女皇云淡风轻地取过帕子为他拭嘴:“几岁的人了都,饮盏朕的茶都饮不好。”
他轻轻握住陛下的手腕,忽觉眼眶微热,轻声道:“小君认罪。”
女皇挑起他的下颌,凤眸端详些许,勾唇问道:“怎么,有心事?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半声,忽拥过去紧紧地抱着她的腰,磕在她的肩上顿顿道,“陛下,小君能永在您身边就好了。”
“朕迟早治你个忤逆大不敬。”她轻拍了两下他的背,哼笑半声,“要跟朕撒娇也莫在这儿撒,夜里风大,随朕进去吧。”
帐中昏眠沉沉,龙涎香混着笔墨书味缓缓升腾,婢女吹灭灯火后满殿寂寂,他静静地拥着她的后腰:“陛下,施郎想和您起个誓。”
沈妤懒洋洋地与他附手:“说。”
“小君晓得陛下不在乎,只过往将来,施郎都只听您一个的,真的。”
“你不听朕的,还准备听谁的?”她翻了个身覆过,捏着他的下颌吻了吻,忽又将他本就松款的贴衫给扯开了,“朕该和你好好算算新旧账了!”
他在漆幕中抬手地去抚她的耳廓,笑了:“施郎今日腰酸得很?”
“朕后悔了,朕以前都教了你什么玩意啊!”
“陛下既不欢喜听,小君以后不说就是。”
“干嘛不说!朕就喜欢腰酸的!”
他在昏暗中微微抚额,她极可爱的,也是他可以爱的。
午后下了场雷雨,雨霁后女皇自去了趟小学接儿子下学,传了施斯儒过来领小孩儿散步。
御花园有湖有池,小孩儿被大人牵在中间走得蹦蹦跳跳,这个花儿好,那个草儿好,忽然大叫了声“蝴蝶!”,撒开大人的手窜去追。
女皇望着儿子跳脱的背影,满腔的温柔溢出眼眶,轻轻伸去握紧他的手:“好了,你我顺顺他那点小心眼儿吧。”
他微笑着与陛下将手牵紧,与她隔了二寸跟在身后,御花园的天空永远四四方方,身边人还有好多好多的以后,他浑浑噩噩到如今,再不爱怕也来不及了,就试着爱一次吧。
且光爱她这件事,就已极让人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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